與玄奘大師古城相遇
──第二屆玄奘國際學術研討會側記
(刊於《人生》雜誌第190期)
釋果暉
【前言】
在日本立正大學就讀的法鼓山果暉法師,
受到指導教授三友健容先生的鼓勵,
在三月參加了於北京舉辦的「第二屆玄奘國際學術研討會」。
除了向讀者介紹了本次會議進行的主要狀況之外,更帶大家一起
走了一趟古城西安之旅。
去年十二月,我的指導教授──立正大學佛教學部長三友健容先生,接到中國大陸北京社會科學院黃心川教授寄來「第二屆玄奘國際學術研討會」邀請函後,因會期撞上畢業典禮及春季「彼岸法會」無法出席,正好博士課程的佐野靖夫先生發表了一篇〈關於玄奘所譯「自性」之研究〉,就鼓勵佐野代表自己前往參加,因我正好在場,三友教授也鼓勵我先去參學這難得的國際會議。加上佐野從未去過亞洲,中國話又不通,於是多次請我一道前往。
佐野先生的專長是阿毘達磨,同時也是東京一所日蓮宗寺院的住持,精通佛典語文的梵、巴、漢、藏文,一般語文則除了日文外,還懂英、法、維吾爾文等,是優秀的人才。同行的還有三友教授的韓國學生李興範、鄭世成。李先生是佛教寺院的考古專家,鄭先生也是一所寺院的住持,專長則是韓國天台學。
會期為三月二十二至三月二十五日,真正會議是在第二天,第一天是典禮儀式,後二天則是參觀遊覽。
三月二十一日,我們一行四人從東京搭新幹線到名古屋,再搭中國西北航空直達西安咸陽機場,途中飛機於上海虹橋機場過境一小時,到達西安機場,領好行李已晚上九點多。車子到達議場的銅川市銅川賓館已是晚上十一點左右,辦好報到住宿手續,已近十二點。
參觀玉華山、玉華寺
三月二十二日早上八點,全體十一部中型巴士的車隊出發前往玄奘大師譯經及圓寂的玉華山、玉華寺參觀。沿路山坡上積著白雪,使春天有股寒意,彷彿比東京更冷。
約二個多小時到達玉華寺遺址,遺址周圍的一半是非常陡峭的懸崖,中間宛如大窟窿陡峻地凹陷下去,使得李興範這位考古學家以為遺址是挖掘出來的,其實是經過千年的腐蝕風化後所造成。現在玉華寺遺址已舉行過奠基典禮,預定不久要重建,負責的法師就是現在香山寺三十多歲的住持正豎法師。玄奘大師當年在此寺講經說法的金剛佛座,就在此地被發現,目前已被送到北京博物館保存展示。
接著,一行車隊趕到玄奘紀念館前參加玄奘大師圓寂一三三五週年紀念活動暨開館儀式。到達廣場時已經人山人海,演藝團、鼓號樂隊鑼鼓喧天。紀念活動由銅川市長、陜西省委副書記長、印度、尼泊爾大使、佛協副會長、淨慧法師、社會科學院的黃心川教授等一一致詞。開館剪綵後,外賓及當地民眾變魚貫進入新館參觀,館內正廳塑著玄奘大師的莊嚴坐像,其他各廳展示玄奘大師生平事蹟的壁雕、譯經內容。玄奘大師遺骨遷移之碑銘及紀念玄奘大師之書法展等。該館以玄奘大師靈骨分散世界各地,而本館未能供奉,深以為憾。
下午用過午齋後,二點半進行研討會的開幕式,也由銅川市長等致詞,致詞來賓大約與上午的紀念活動雷同,不同的是每個人的致詞都有同步英文口譯,可見大會英文口譯人才相當多,由於國外的專家學者以韓國人數最多,故國外代表由韓國代表致詞。
效法玄奘大師的精神
三月二十三日,早上八點正式開始研討會的論文發表,早上的小組交流有外語組一組及漢語組二組。外語組參與五十二人,發表論文二十五篇;漢語組則有八十八人,一共發表論文四十二篇。我因為要替同來的日、韓博士生做中文語譯及說明,所以參加了外語組。
佐野先生的〈有關玄奘所譯「自性」之研究〉是用英文發表,受到外語組的尼泊爾、韓國、日本及大會主席黃心川等的評論與重視。李興範的〈隋唐時代的中國平地的形成和思想〉份量很多,摘重點以日文發表,並由我翻譯成中文。另一位鄭世成的〈關於圓測法師的心體說〉前半以英文發表,後半則以中文發表,而他的中文是前一週才跟我學的呢!其語言學習能力之強,令人刮目相看。佐野新生韓語、中文尚未學,由我勉強片片段段地為他翻譯成日文。
大部分韓國學者的論文是有關唯識學及韓國法相宗的論文,而且不少是以韓文發表,再由專人譯成中文。
閉幕式由台灣來的林光明先生主持,林先生目前擔任中國社科院佛教研究中心特邀研究員,他的中、日、英三聲帶,頗受大會矚目。
中國佛教文化研究所所長吳立民教授在總結時感性地從信仰立場而說:「玄奘大師一生是在了生死之中生活,在生活之中了生死,其譯經之速度、質、量,古今中外無人能出其右,我們應該效法玄奘大師為法而拚命的精神。」聽了吳教授一席話,內心頗受感動。
晚上我與立正大學三位學長到銅川市街上逛逛,銅川市的大街並不小,但滿街看不到紅綠燈,車輛與行人交織穿行,讓同行的日、韓朋友看傻了眼。馬路口正好有賣報紙的地方,買來一看,頭版都刊登著昨天紀念玄奘大師的活動及紀念館開館儀式的消息。
參觀黃帝陵、秦兵馬俑
三月二十四日早上八點出發參觀黃帝陵,今天的導遊是就讀師專的王萍小姐,因她不會英語,所以先用中文介紹,再由我翻譯成日文,接著請鄭世成翻成韓文,因為全車幾乎都是來自韓國的學者。一路上除了小麥田外,幾乎滿山都光禿禿的,因為這裡是黃土高原,所以缺乏水,樹不容易生長,途中還四處看到政府派出的工人在路兩旁植樹。
不久看到了一條河,河床下還結著白白的冰,車子約二小時後抵達黃帝陵,黃帝陵分前山、後山,前山地理平緩開闊,通過一個湖泊,登上石階是供奉黃帝靈位的軒轅廟,廟前方右側走廊上立著無數歷代官府所刻紀念黃帝的石刻碑銘。隨後參觀後山的陵墓,山門前賣紀念品的小攤中擺著大大小小的羅盤,在在提醒遊人當時黃帝打敗蚩尤正是因為發明了指南車。全山是有名的柏樹區,有不少甚至是千年以上的古樹!
下午二點出發參觀聞名中外耀州窯博物館,館外置著一個巨大的耀州壺,館內陳列幾個歷代陶器發展分布的說明與展示,並有專人現場表演手工的製作過程。
三月二十五日的行程比前幾天提早半小時出發,大概路程較遠吧!途中經過昨天參觀過的耀州窯博物館,路上大都是平原,或許這裡水源較充足,兩旁可見到許多蘋果樹及小麥田,市區內有天然瓦斯,而鄉下則多用煤炭當燃料,據說是廢氣升空,而造成乾旱不下雨,其實更嚴重的是健康問題。經過村落時,可見到兩邊住家是黃土塊砌成的,大都是四方平頂,大概是不下雨的關係,不需要採用南方人的斜形屋頂設計吧!
車子約走三小時,先經過秦皇陵,然後到達兵馬俑博物館,秦始皇兵馬俑是當地一農民挖井時無意中發現的,目前展示出來的是第一號坑,這是經過挖掘後加以修復的,武士們的面目仍栩栩如生,據說每個武士面貌都不同,二號坑現全部移開原位在修復當中,二號坑是包括由步兵團、騎兵團等組合而成的聯合作戰兵團,三號坑尚未挖掘,據導遊指出,全部挖掘要花十年時間,全部修復則要花上一百年時間,真是浩大的工程!一號坑的武士們都比當時的人高大許多,據說原因有二:一是秦始皇好大喜功,故意塑成高大的型態;二是從各地挑選最好、最強壯高大的體格。在兵馬俑外面宣傳牌上寫著:「十二億中國人的驕傲」,或許在二千多年前有這麼高超的塑造技術是中國人的驕傲,但對生活在當時的中國人而言,是頗大的悲慘吧!
另一個絕品是青銅所鑄的雙馬車,現於博物館展出的是原形的一半,但也夠令人歎為觀止了,其雕工之細,花費的金、銅,更是壓榨盡了民脂民膏而來。前車騎車武士帶著武器是開導車,後一輛據說是秦始皇靈魂的座車,座車是上圓頂、下方形,這是根據當時所相信的天圓地方而設計的,輪軸上的三十根柱子,則是象徵著一月三十天。
中午用過午齋,馬上出發參觀大慈恩寺。
參觀大慈恩寺、白馬寺
從唐城賓館到達大慈恩寺只要半小時,全體先到客堂會見大慈恩寺監院增勤法師,因韓國法相宗學者法師好幾位,立正大學的鄭世成要我幫忙做翻譯,由我日、中對譯,由他日、韓對譯,大雁塔前立著唐太宗為玄奘大師寫的碑銘,古樸的大雁塔頗受遊客歡迎,上下塔人潮絡譯不絕,最上一層放著據說是玄奘大師從印度帶回來的佛足印,可讓遊客自行撫摸。
佐野先生及鄭世成都因寺院忙而先於二十六日搭機返日本,李興範則來大陸之前就先請我陪他參觀龍門石窟。記得聖嚴師父帶領的第一次法鼓山建築考察團曾參觀敦煌石窟;前一次的三百人大陸朝聖之行也參觀了山西大同雲崗石窟,這次趁此機會參觀龍門石窟,那三大石窟的參訪就圓滿了。
三月二十六日,我們搭軟臥舖的火車去,一個廂房有上下舖共四個位置,我們進房後不久,來了一男一女的中年人,看來應該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一交談是北京來的二位醫師,隨後我們就談起來,他們滿關心台灣的,我們說到兩岸的經濟及教育現況,認為未來應該朝著提昇國力及國民品質的方向去加強。
白馬寺是中國最早的譯經場所,寺內有供奉西域高僧攝摩騰、竺法蘭的殿,寺外大門口的二匹白馬是元代所造。白馬寺的主要建築都在一條中軸線上,現在是十方道場,共有僧人一百多人;裡面一位寺僧看到我問我要不要掛單,我因為要陪韓國朋友,已先訂好飯店。寺外,右側建了一座泰國式的寺廟,是為中泰友好交流而建。大門進去左側有一塊碑銘署名是體會法師,可能是台灣日月潭體會法師的捐助紀念碑。
看龍門石窟
由於黃心川教授的引薦,會議期間認識了中國龍門石窟研究所前所長溫玉成教授,所以到達該地時,有一位介紹專員特別為我們介紹,全石窟北魏開鑿佔百分之三十,唐代佔百分之六十,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盧舍那佛的石窟,聽說是仿唐武則天的像而雕的,費用也是武則天將自己脂粉錢布施出來的,右側的力士及菩薩向已腐蝕,但阿難像及左側的迦葉、菩薩、力士像仍栩栩如生。其中有一洞窟還雕著北魏代表性的書法──聞名中外的「龍門二十品」中的十九品。
下午坐硬座火車回西安,火車上二位服務人員,見到我是出家人要我幫她們算命,我說妳們命一定很好,只要以菩薩心腸好好照顧乘客,將來一定很好命;在西安車站也同樣被要求為人算命,也同樣告訴他們命在因果之中。
到了西安,仍到書店去,發現在佛教專櫃上,以南懷瑾居士所寫的書佔大部分,向店員詢問,才知道原來現在大陸正流行讀他的書。
一些感想
這次前來參加的專家學者們都受到貴賓般的禮遇,只要出們就有警察車做前導,所到之處或沿路都有警察站崗並向我們行禮歡迎。
而食宿也頗令人滿意,會議隨時供應餐點,服務人員態度也非常親切。
另外有關會議議程的規劃,只略分外語組一組,漢語組二組,未再詳分小組,也沒有發表的場次順序,也許是主辦單位經驗較不足。此外,發表者大都是「名副其實」的發表,並未進行雙向交流;另一個問題是語言上的,例如許多韓國發表者是以韓國話發表,再由專人口譯成中文,這一方面花掉雙倍時間,一方面專門的術語或思想性的表達,本來就不易即時口譯出來,更遑論要做雙向交流了。
我們立正大學這一代表團相當受大會重視,一方面是因為三友教授推薦,一方面也是佐野先生、李先生本身都頗有實力。但佐野、李、鄭等仍感到最大的憾事是不懂中文,很多論文中的名相、敘述在日文中是同樣的漢字,故讀看的話容易了解,聽發表時,就全然不知在講些什麼了!而他們三位也因而發願回去後要好好學中文。
我這次除了是因為代表立正大學參加的緣故,而頗受關懷之外,更因為大陸學者都認識台灣的法鼓山聖嚴法師,所以也受到相當的關懷與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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